在本文中,作者的个人观点,并不是为任何特定信仰或教派作宣教劝导,而只为阐明他对耶稣的道德理解。他认为,耶稣不光是一名宗教领袖,也不光因为所行神迹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救世主。耶稣之所以是耶稣,是因为他作为个人人格革命的首倡者。
作者:大卫·戈诺斯基 (David Gornoski)
翻译:禅心云起
我们组成的群体往往给了我们一种超越感——也就是说,当我们采用相同的思维模式、愤怒、激情、憎恨、仪式、修辞及树立同一敌人时,我们会有一种融入到远比自身更宏大事业中去的感觉。
古老的宗教
化为集体(无论是乌托邦主义、种族认同,还是自由至上论定义的集体)行动,是一条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和平、秩序和某种使命的道路。你可以说,这是我们“古老的宗教”。毕竟,“宗教”(religion)一词源于拉丁语,意思是“捆绑在一起”。
文化,无论是一国国民还是一群酒肉朋友,都是我们践行宗教的方式,是我们“捆绑”在一起的方式。我们的群体文化再找不到这样令人狂热之事:寻找一个人——通常是不按我们批准的剧本演出的人士——对他予以驱逐或宣战。驱逐一个不合群者,一个执意唱反调的人,或者一个意识形态叛徒,将我们激情驱动的共同信念和行为统合起来,直至合众为一、排除毒素,以利于群体的“健康”。
我们的文化创造了暴力的、自我实现的系统性清洗。麻木的性工作者、贪婪的逃税人士、贩毒的带枪歹徒,这些都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们是畜群思维下群体大清洗的周期性症状。是的,他们最终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别误会,但当我们把他们当作“其它”时,我们就创造出了自己要寻找的怪物。
我们需要这些怪物。
那个冰冷的性工作者在那,我们在这,和她的生活相隔甚远。枪贩子是这样的人,我们可以和他对比,来衡量我们自己得到社会认可的体面标志。我也利用人,但不像他——这位亿万富翁,找到了越来越狡猾的方法,私藏金钱,挑战我们文化中的税收和监管体系,我们感觉自己是相对诚实而无私的集体成员。
替罪羊的故事
我们从哪里习得我们的集体文化价值观?从我们讲述的故事中。这就是教育、大众传媒和艺术所提供的:故事强化了集体(畜群)思维的世界观:我们应该选边站,按游戏规则行事,为压倒其他竞争对手而战。显然,永应如此。
晚间的新闻报道称,在城市里某些受遗弃的地区,又一次成功查获了违禁物,这应该提醒我们:遵守我们集体制定的规则,否则你将受到暴力和驱逐。你会成为一个“其它”。
不过剧本中有处瑕疵。历史上出现了一股反文化的力量,它产生的故事是“反叙事”的,正慢慢侵蚀我们当中占主导地位的畜群观念。这些故事在我们社会的规范和欲望上留下了印记,无论我们对它们有何认识,也不管畜群思维的群体,如何欺骗性地将其挪用于自己的暴力活动。这些故事对所有不合群者来说,都是好消息,事实上所有人都在鼓起勇气去拒绝集体也即畜群思维的谎言。
我称之为人格革命,其创始人是拿撒勒的耶稣。
除了修辞之外,耶稣还表现出了他人格上的审美特质。他在我们古老的畜群思维体系中,创造了一个颠覆性“病毒”,反转了这出主流的剧本:当你的群体受到威胁或压力时,找到一个共同敌人并驱逐之;怪罪他;把她不当人;杀死它。
在这出新剧本中,耶稣邀请我们所有人来扮演角色,他首先公开承认自己完全是个模仿者。他不把自己设定为任何事物的创造者,而是把他所有的想法,都归于他的父,在我们畜群观念的暴力净化之外寻找超越。
将“大群”从个体中驱逐出去
在这种角色扮演的背景下,目击者对耶稣使命的描述,令人前所未闻地震惊。举这样一例:格拉森恶魔的故事。
文学分析向我们展示了这个叙事中发生的突破。是否每个要素都原原本本,超出了本文讨论之范围。对文学分析而言,我们眼中所见的,是该叙事象征性地对听众所做的:听众沉浸其中的程度,更甚于我们沉浸在一个集体暴力乃神圣的文化中的程度。
耶稣越过提比略海,来到罗马异教徒的城市杰拉森。他当即遇到了一个被鬼附身的人。这个哭喊者住在远离体面社会的坟茔里。他不哭喊时就会神经质地用石块砸自己。显然,这个社区把他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本人在这个剧本中扮演那个失去人性的怪物。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举起一枚石子。
耶稣问他唤什么名字。他神秘地回答说:“我名叫Legion(大群);因为我们为数众多”。Legion(军团、群)是罗马国家集体力量的最有力象征。帝国靠着罗马军团占据着像耶稣母国一样的边远地区。
一支军团人数众多,这样一个单位,由3000-5000名士兵组成。拉丁语单词“legio”用来指一大群人。它也意味着“一个被挑选的身体”。这位着魔的人是一个被挑选的身体,同时也是被“众多”(the Many)附着的身体。在叙事中有个双关语。哲学家们称之为“合众为一的悖论”:人性的逻辑。
附在那人身上的“众多”(妖魔)发出声音,恳求耶稣,不要把它们赶出这片土地。耶稣就打发它们进入豕群——大群牲畜——它们就像合为一体,集体性地投入海里。在犹太文学中,海洋总象征性地和混乱联系在一起。
在这篇文章中,我们有了世界上第一位从个人身上驱逐“大群”的人。换言之,我们有了一出剧本,其中没有强化集体拥有个人、强加共同美德来对付“恶棍”这样的主流叙事。相反,我们有一个拒绝被他头脑中集体声音放逐的不合群者。这些声音被赋予了一个合适的去处,一群无人性的牲畜,它们无意识地模仿着自己的毁灭,淹死于大海——(重申一次)这是一种描述混乱的文学手法。
没有他们选择的替罪羊,“众多”、“大群”的声音——使这个人着了魔,自我放逐,和尸体作伴,不停用石块砸自己的声音——被这个故事象征性地揭开了面具,揭示了《福音书》作者从文化视角对耶稣计划中其未来去处的领悟:兽欲般的畜群被驱使着通往自我毁灭的混乱。
耶稣没有帮助群众消灭他们的共同敌人,而是把这个人从“大群”的占据中释放出来。集体思维的剧本不再用镣铐束缚他。穿上衣服、恢复理智的这个人——摆脱了占据其人格的集体思维剧本——再也不能给他的城市提供大家所依赖的精神宣泄和群体常态标准。
整个群体于是都感到了恐惧。他们求耶稣立刻离开。他们的和平、秩序和共同幸福感的神奇解药被窃走了。这个人,恢复了他的自我意识,请求耶稣让他结伴同行。耶稣吩咐他留了下来,以自己展示给他的怜悯之道,教导他所在的城市。
我们制造的恶魔
今天,我们必须继续上演这个“反叙事”。我们的邻人被一个社会剥夺了人性,这个社会把他们塑成剧本中事先规定好的模子,剥夺了他们充满活力和尊严的人格。我们把不合群者像动物一样关进人类的笼子里。当他们用有害药物自我治疗以应对社会疏离时,我们令其“向自己扔石头”。我们每天在流行文化的各方面都在贬低“性”,让其商品化,然后把性工作者及其顾客等输家,投入监狱的坟茔里。
我们通过创造出更多有如复杂迷宫、毫无生气的仪式,来刺激我们的邻人更自私地依附于市场上的过度竞争和贪婪,我们称之为“监管”,他们必须突破这些监管,以免我们通过罚款窃取他们的钱财,或将其投入牢笼之中。
当然,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受害者的新咒语中进行的。抢劫个人、扼杀创新的法令,被我们用来平息认知失调的叙事所掩盖:是的,我们会派遣武装人员使用致命武力袭击一个生奶农,但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可能制造的潜在受害者。【美国有些州禁止销售高温消毒的牛奶,并派出卧底逮捕向顾客销售生奶的农场主。——译者注】
我们古老的集体性暴力,两千年来一直受到人格“病毒”的“致命感染”,必须找到巧妙方法,偷偷溜回去,虚假地仿照耶稣替那些最易受集体性暴力侵害的弱势者和不合群者辩护的反叙事。
我们需要(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将非暴力行为定为刑事犯罪,以免尊重人格的自愿交换和创新的狂野西部让人们沦为欺诈者和恶作剧者的受害人。
不,事实上,我们并不需要。防止欺诈将始终是和自由人的自愿秩序相匹配的一项特征。选择一种保护受害者免受实际暴力伤害的自卫机制,而非想象未来的某些混乱局面,替在先的侵犯辩护。
这是集体性暴力,我们必须驱除它对我们思想的控制。我们必须将“众多”的指责、贬低和辱骂之声驱逐出去,这些声音占据着当今时代我们所选择的“疯子”的头脑,他们是我们必要的牺牲者。个人服务和仁慈而不是集体暴力,才是耶稣指给我们的道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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